骂作!

骂作!

—— 市场经济与个人情感

在DOGN(一个私人的、小圈子的社区)里,我曾经给一个用极其夸张的语言来称赞我的老朋友说:棒杀是杀,捧杀也是杀,区别只是前者用棒子击打,后者用手托衬,死却是一样的死法。

所以,个人感情里,我不太喜欢捧。捧得过了,人就昏了。托衬得太高,虚无实底,掉下来也就摔死了。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作”,做作得过头了,看起来印痕满满,如同乞丐的衣服,不堪入目的。

说到这个话题,是与一篇文章相关的。缘于我老家在四川,又在地震重灾区广元,所以常关心这些。衣向东先生的博文《北川距离一张旧船票的日子有多远》讲到一件事情,说是出版社迟迟不能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震区警察的记忆》。究其原因,对曰:“热点过了”。“热点过了”,好深刻的四个字。人的情感,灾区的苦难,被放到市场的、经济的大锅中一搅和,就剩下对看客们眼球的刺激了。一本书、一篇文章好不好,只在于关注不关注,而无关于其内容的实质。

冷血!

市场规律造就了这种无情的研判策略。放在法庭上,不管受害者哭到昏天黑地,没证据就是没证据,判不了就是判不了。哭得声音再响再凄惨,法官也得当成是在听戏。这叫理智理性。同样的,热点过了,再好的书籍文章也不过是狗屎垃圾,我们尽可以置灾区的声音于不管不顾。我们可以无视于那里的几千万人、一亿人在痛苦中抖瑟瑟地站起,因为,我们——其它的十几亿人的眼球,以及令我们“燥热的点”,在今天不过是在关注汤唯那扭曲的脊柱!!!

冷血!

不过同样的,我们再“更冷静地”看看衣向东先生的预期:我们可以再过些日子,持一张旧船票,去看看灾区的活动,看看“一些祭奠和追忆的活动”,看看那些很官派的仪式,或者猛烈碰触我们“燥热的点”的“类似狂欢的聚会”。

我们只能庆幸——中国人有欢庆节日的、忌日的、纪念日等等各种日子的传统,我们的传统允许我们以及“要求我们”在某个确定的时间点去燥热一下,妆点一下我们漠视一切的本性。

而不是真正的关注一下现实的民生。

又如同这篇“震区警察的记忆”的名字,平淡无奇,难以摄人眼目。要说出版发表,文章的名字,就得有挑动一个领域的气势——而无关乎内容如何。所以衣向东先生应该给这篇报告文学起名为“震区悲情,一个警察所见的300条人腿”,或者“警察、尸骨,与震区”,更或者叫“充血的双瞳何不回望一下北川的今日”!

想到取名字的这个主意,与IT这个行业有关。因为javaeyes上这两天的争论,让我看到很有些读者——我的意思是不限定内容的泛义上的读者——其实是弱视的、盲目的以及肤浅的。例如一本《疯狂Java讲义》!好名字啊!“疯狂”呢,学了之后做颠狂状呢!“讲义”哦,殿堂级的呢!学了之后明天就当教授了!

人们不是理性的看中讲义,就是非理性的接近疯狂。多好的名字!然而javaeyes上还是有人把它揭批了一把,说它不过是一本充满了虚伪、炒作以及大段抄袭的“烂书”(拼拼凑凑也是书:http://readonly.javaeye.com/blog/265831)。然后就是李刚先生与javaeyes的骂仗,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直到炒到天昏地暗。作为读者的,就明白了一件事:书是烂书,下次小心这个人——最多如此。然而,可有人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挑动了几方的神经?

不过是一本书名。不过是一本书名而已。

要换了《java实战》或《java入门导引》这样的名字,就没人会骂。因为入门嘛,大抵是该这样,总有人喜欢吃混在一起的pizza,而不愿按家门店地去买最好的面饼与火腿肠。所以,从市场的角度上来说,象《疯狂Java讲义》这样的书名,是真的好名字,真正为读者想的名字,真正有卖相的名字。

《震区警察的记忆》算个啥?毫无卖相,我看就算明年的周年祭,能出版也是出版社开恩,或者某个小编花了老眼。所以,卖相重要、热点重要,不能炒作也可,起码要能骂作才成。总而言之,能把读者的眼球从布满血丝变成红通通如同兔子,那就是成功。

因为只要市场关注了,就有卖头了;有卖头了,就可以出了!完全合乎市场规律,大家有钱赚,人人有书看,生活娱乐两不误。仅此而论,卖A片大概比卖书更有利于国计民生!!!

冷血!

做作是作,炒作是作,骂作也是作。骂来骂去,无过也是吸引眼球——如同我现在正在做的。但换个角度,如果大家都不把眼睛瞅过来,这里的风景独好,也只能苦待黄昏,继而于黑暗中隐去。所以又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来看,“作”是必要的、必须的,这种必要与必须无关于个人情感,仅仅是市场的——以及说面向那些盲目的、缺乏冷静的析辨能力的普众性群体的——需要。

有需求就有市场,最基本的市场规律了。如果人人都足够清醒,也就不需要老子孔子的道德文章了。所以不单要“作”,还要“作”得一丝不苟,“作”得不露声色。要打着不“作”的旗帜明修栈道,而私底下暗渡了陈仓。

我藏行的路上,就看见过朝圣的信徒们,三步一叩首地行进着、行进着……到得寺庙之前,用酥油给佛像贴上一块钱一角钱一分钱,分分角角摞满寺庙的山墙。然而信徒们,贫苦的依然贫苦着,羼弱的依然羼弱着,迷惑地绕行于山墙之外的转经路上。这情景,恰如同那些书本上的标题,以及被标题蛊惑着、燥热着的读者与“作”者。

我便真到过一个在翻新的寺庙里去,见到过一尊没有金漆彩描的佛像。绕到他的背后看去,在左上、肩下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孔洞。那时我问庙里的住持,这个孔洞有什么意义呢?住持说,在佛像落成之前,要请了经文放进去,那是佛像的心的位置。En...连做法事的老住持也知道,只铸个泥菩萨在那里是没用的,华衣锦服的名头下面,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实质,方可见真正的良心。

所以,如今的乞丐,也有华衣锦服的了,也有背靠佛像数香油钱的了。所以,做作得到了有做派的程度,常人也就看不见左上角有没有良心了。继而的,良心看不看得见已经不重要了,“作”已经也成为了一种讲究,一种体面,进而要升华成一种表面的、视觉的艺术了。

冷血啊。如今华衣锦服的,位列庙堂的,也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