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京,天气闷热。
它总在我离开的时候会下起暴雨来。无论我走到哪个城市,手机里总是一如既往地发着北京的天气预报,告知我第二天的天气状况,犹如我从未离开过一样。这短信在某些时候,很令人宽慰,毕竟总归是我想念的方向传来的消息。谈不上想家,因为北京,本来也不是我的家。
从四川回来后,北京不再下雨,一天天复制着炎热。对朋友们让我把所见所闻写出来的要求置若罔闻,心绪被脆弱和冷漠围剿得难以安宁。灰暗的记忆,不写也罢。
嫂子决定带我去北京的夜店泡通宵,她大概想让震撼的鼓乐敲碎我的颓废。
北京实行单双号行车,我俩都是单号车,遇上这个双号日子只好坐地铁。磁器口站下车。天王星慢摇吧,位于宽宽的街边,在桔亮色的华灯下,高调地闪烁着霓虹。夜猫子们从四面八方走入旋转门,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蹲在地上看到的大雨来临前归巢的蚂蚁。
天王星内部总共三层,分明是个放大的蚁穴,处处挤满了蚂蚁般的人。嫂子带着我七绕八拐,很明显她轻车熟路。
强节奏的爵士音乐中时而夹着DJ雄浑的旁白声。DJ很胖很酷,大耳麦卡在脖颈上,有点像脖子断了后起固定作用的颈圈。舞池里人们屈膝半蹲,屁股左右摆动,两臂或高举或下垂,呈大猩猩状,这大概是时下最流行的舞蹈动作。
干冰和气泡从四角向人群头顶的半空喷涌着,舞池正中顶上的旋转灯闪着光怪陆离的光,气泡被渲染得魔幻而迷离,华丽而短暂地飞舞在上空,然后很快破灭。童话中美人鱼最终将自己的身躯和爱情化为一片泡沫,消失在海面上。还能有什么比幻像般的气泡更易碎的?!
我站在DJ台下一个角落里直着眼睛发呆、胡思乱想。我说过喜欢闹中求静,显然我与这疯狂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不断地有人把我撞来撞去,旁边一小子闭着眼睛、脑袋晃得像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的拨浪鼓,磕了药一样自我陶醉着。我仔细打量这孙子,鼻环唇环和一圈耳钉,头发爆炸,一撮撮竖立着,穿件蓝伯条纹背心,另类得恐怖。如果是我的孙子,早踩死掉他了。
舞池边站了许多防弹背心和头盔武装着的荷枪实弹的兵哥,很是威严。场子里隔了几分钟就有一队兵哥警惕地走过。屏幕上大放特放sexy画面,我看到有兵哥哥走过时翻着眼睛在看。
80后的富婆嫂子舞兴正酣,跟着人群摇摆,跳大猩猩舞。我开始犯困,干脆找了个高脚椅坐下来,鞋脱掉,拎在手里,趴桌子上小眯。于是乎又不断有人来搭讪,请一起跳的、请喝酒的、请留电话的、问三问四的……奇怪死,舞池里那么多发疯般跳舞的不找,偏来骚扰我这脱了鞋犯困的。
后来经不住诱惑,那小子笑起来很像朋友酷酷,仅凭这一点我才穿上鞋站在他身边的。teach me(教我)一紧张差点说成touch me(摸我),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