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鬼娃的时候,它正跟其它一些廉价布偶堆在一起、摊在地上,被一个满脸是汗的小贩兜售着。小商贩起劲儿地叫卖着这些处理布偶,五元一个,大多数是颜色明亮、模样可爱的小动物造型。
鬼娃当时就无奈地躺在一堆漂亮的玩偶中,那扎眼的丑陋外表和颇具狰狞的颜色让挑选的人唯恐躲之不及。
我一眼就看到了它丑陋外表下隐藏着的悲哀、感伤和无助。它是与众不同的。我拿起它,给小贩五元钱。狡诈的小贩看出我不同于他那些挑挑拣拣的顾客,他猜到我是真的想要。于是说:这是唯一的一个,需要七元。
我认为我只是收留了它,而不是单单花了七元买下的。抱着它坐公交车回家,车上很挤,而我周围却不挤。人们看看我,再看看我怀里的鬼娃,眼神怪异。
“鬼娃”是隔壁在上幼儿园大班的阿毛给起的名字。我把鬼娃挂在柜子的一角,让它长长的腿晃悠悠,让它布满血丝的大眼瞪着门口。从此后阿毛就再也不肯踏进我房间半步,他说,他怕那只绿脸的鬼娃娃。
至今为止,布偶鬼娃陪了我许多年,中间搬了一次家。我身边的玩具来来去去,唯独它一直留了下来。上次回家,我又扔掉了一批布满灰尘的玩具,其中包括漂亮的芭比娃娃和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毛绒流氓兔。而对于鬼娃,我擦干净它身上的浮灰,让它高高地坐在架子上,两条长腿荡下来,血丝眼依旧瞪着门口。
后来大嫂告诉我,她偶尔来帮我打扫房间。每看到它,脑后就生冷风,以至于后来没有我大哥陪同,她甚至也不敢进门。她几乎想把鬼娃扔掉,我说,屋里除它外你可以丢掉任何东西。
深夜醒来,回忆自己买它的原因,跟叛逆无关、跟另类无关、跟怜悯无关。
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