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桶的新婚

为饭桶征婚

周饭桶第二轮的叫春开始了。

之前我曾查了网上的资料,猫的叫春间隔应该是半月。第一次叫春捱过去后,我想在这半月间尽快帮它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朋友,没想到相隔一周,饭桶又开始满地打滚了,急得我四处打探公猫来源。

这几天我真的很象个精神病人,无论是网上还是生活中,见人就问你家养猫没?你有朋友养猫没?公猫母猫?多大啦?发情没?又在数不清的网络论坛上注册征猫,还一不留神注册了一家台湾的爱猫网,简直是疯了。

逛过了许多的宠物网才知道,上海这地方养狗的大大多于养猫的。据说上海的流浪猫数量已过百万,网上也有很多等着爱心人士来领养的小猫,但猫猫交配的信息却少之又少。

网上猫猫婚介所提供的资料大多数是名贵的宠物猫,雄性猫的交配费用一二千到三四千不等。而我家周饭桶,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家猫,我们给它的爱决不少于那些名贵品种的猫,我们只想给它一次初恋,等它做了妈妈后再让它节育。

网上征猫的希望破灭。通过朋友的朋友帮我打探来的消息也很不乐观:有几个朋友家里的确是养了猫的,可有的是节育了的母猫,有的是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公猫,还有的是前不久才送回老家去了不在上海。可怜我家周饭桶,青春貌美,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如意郞君。

夜晚来临,看着打滚哀叫的饭桶,我无奈把阳台门打开,任它跳上阳台的边缘。平时它是决不会迈出阳台门半步的,我也由于担心它从四楼跳下而从不敢打开阳台门。这非常时刻也顾不了太多,我心想只好让它在阳台上叫一叫,也许会有流浪的公猫听到后爬上四楼,来跟它相会。

在屋里叫个不停的饭桶跳到阳台边缘,却一声不吭了。月光下,它的眼神里满是哀怨。我知道猫发情是件很痛苦的事,据网上资料说即使是交配时猫猫也不会有快乐的感觉。

(饭桶浑身雪白,象个白雪公主)

挑来的小公猫

在我黔驴技穷时,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我们刚搬来时,街口处有家卖鸡蛋的收留过一只猫,好象是只花色的小公猫。我满怀希望跑去那家,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的空鸡蛋框里,一只小小的花猫正懒洋洋地晒太阳,正是这只了。

我过去假笑着跟店主大爷搭讪,并称了几斤土鸡蛋,虽然我家并不缺鸡蛋。

然后抱起那只猫。

这是只脏脏的棕黄和白相间的花猫,两只眼睛的眼角边都有泪水溢出来,耳朵上结着黑黑的痂,过分的温顺,身材要比饭桶小一半,而体重只有饭桶的三分之一。

最近关于猫猫的资料看得多了,雌雄我也基本可以分得出,这的确是只公猫。

我问店主大爷:“大爷,您这猫多大了?”

店主大爷告诉我大概半岁多了吧。我心中闪过一丝无奈的悲凉,为了饭桶,也为了我这多日来的操心,怎么也想不到最终会选上比饭桶还小的猫猫。

看这小猫长相也是满脸的稚气未脱,几根胡子稀稀拉拉不成规模。不象饭桶,胡子又长又硬,很是威风。如果我家饭桶的年龄相当于人类13岁的话,那么这小猫顶多不过8岁。

天呐,8岁!我在做什么?!

我把饭桶的情况跟大爷讲明,并提出让我抱回家养几天。起初大爷并不答应,说这猫是别人暂放在这里的。我好话说尽,并让他的孙子一同随我回家。

那男生和小猫坐在车后排座上,跟我一同回到家。

我让那男生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然后洗干净了饭桶的食盆,打开一罐Friskies猫罐头,另一个盆里放上猫粮,花花(我准备给这只小公猫起名叫花花)见状马上跑过来狼吞虎咽了,两个盆轮换着吃,看得出,它很开心。

这时候,饭桶早吓得找地方躲了起来。

那男生很放心地准备回去,我告诉他如果花花和饭桶合得来,我就多养它几天,如果不行就会很快送它回去,还会赠送几个猫罐头给花花,并让他和大爷放心,在我家,花花会越吃越胖的。

男生走后,我发现饭桶躲在它的老地方,书房桌子下的机箱顶上。由于它越来越大的缘故,使得它那藏身之地也越来越狭小。它挤在那里,透过一堆盒子,两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似乎认定我有了新宠物,准备抛弃它了。

我暂时不想理会它,脏花花还需要我花时间来打理呢。

给花花沐浴更衣

我把卫生间的暖灯打开,在饭桶的洗澡盆里放入热水,准备好饭桶的洗澡毛巾和洗浴液。把围在我脚下的花花抱起来,(自它吃饱肚子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脚下)轻轻放入热水中。

起初花花拼命扑腾,无奈我抓紧了它的两只前爪,它小小的身体在我手里挣扎起来也并没有多大力气。我想它从小从未洗过澡,对热水一定是不适应,不象饭桶,从小洗到大,有时候还会趁我们不注意,跳入我们放满水给自己洗澡的浴缸里。

洗出了两盆黑水也没洗净花花,我干脆抱起它放入洗手池,打开热水笼头,调试好水温,直接放笼头下冲。

洗完澡的花花香喷喷的,我用饭桶的浴巾包着它,擦干了水,抱着它坐在电脑前,开始给它剪指甲。

花花这次并不挣扎,由着我把它爪子上的长指甲全部剪光。仰着一张小脸看着我,一声不吭。

剪完了指甲,我找出原先饭桶用过的眼药水,滴入它的眼睛,用酒精棉球擦拭它耳朵里厚厚的污垢。做这些时,它依然一声未吭。

其实洗澡时虽然一开始有些挣扎,但后来还是很温顺地半躺在洗手池里,让我把它认真地洗干净,从头到尾,也是一声没叫。想必这可怜的小东西认为,现在的幸福生活得来不易,它是不能大声喊叫惹人厌的。

我把吃饱了肚子洗干净澡的花花抱进书房,书房的窗户底下是饭桶的WC。我抓着花花的前爪在猫沙里刨了刨,希望它能明白,它在未来的几天里,是要在这里面大小便的。

花花不知所以然,居然嘴哄进沙里尝试着想吃,我抬起它的头,帮它把粘在鼻头上的猫沙擦掉,然后又把它放进饭桶那柔软的小窝里,但愿它能在这里和饭桶同床共枕。

饭桶躲在暗处一眼不眨地看着我做这一切,嘴里发出唔唔的类似于哭泣的声音。

(洗干净的花花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宝宝)

包办的相亲

我把花花抱到客厅饭桶的专用椅子上,软软的座垫让这小家伙开始打哈欠了,又洗脸又伸懒腰,酒足饭饱要睡觉了。

我回到书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饭桶硬拖出来,然后关上所有的门,让它俩只能呆在客厅里,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此时的饭桶,大张着嘴,鼻子呲呲地往外喷着粗气,眼瞪出了凶狠,嘴里发出老虎一样的咆哮。而花花睡眼朦胧并不想与饭桶竖敌,大概这小家伙很清楚,这家里真正的宠物主人是它而不是自己,自己在别人屋檐下理当忍让几分。

我故意抱起花花放在腿上,用手挠着花花的脖子,嘴里叫着乖乖,花花舒服得伸展了四肢,美滋滋地躺着,嘴里发出了咕咕声。

饭桶的咆哮马上变为唔唔的呜咽声,哈哈,看得出它此刻嫉妒得要死,它认为我的腿上只有它才可以躺着,乖乖也是它的专用称呼。而这一切眼睁睁被别人,对不起,是被别猫抢走,这怎不令它嫉恨交加!

但这一切它是无力改变的,看着自己白天睡觉的椅子被花花占着,它只好藏在桌子底下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手。

不一会儿工夫,两只小猫都折腾累了,花花渐渐睡去。饭桶很可怜地坐在桌子下的地板上,身体直直地闭着眼睛打盹。

很好,我可以安静地坐下来敲字了。

亲近女朋友

两只猫猫在客厅的两端对峙。

饭桶鼻子紧贴着地面嗅来嗅去,闻着屋里花花到处留下的气味,嘴里委屈地唔唔着。

花花对屋里的一切,都让它感到新奇,它象是从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忽然间变为一个衣着光鲜的王子,整整一盒罐头吃了个精光,盆子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温饱思淫欲。

花花极力试图表示友好,慢慢向紧张的饭桶靠拢。饭桶见状马上弓起后背,嘴里重新咆哮起来。它从小就进了我家,从未见过其他同类,紧张也是在所难免吧。我想它也只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胆小如鼠。

瘦小的花花在肥硕的饭桶面前简直就象个小侄子。对于花花的示意友好,饭桶毫不领情,低哼着与它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又目不转睛紧紧盯牢花花,决不让花花离开它的视线。

聪明的小猫花花在最短时间里学会了使用猫WC。我一打开书房门,它冲进去跳入猫沙盆,开始欢快地刨起了猫沙。饭桶蹭到门口,看着这个假想敌在它的领地上为非作歹,脸上阴云密布,一筹莫展。

吃了顿饱餐,洗了个干净澡,现在又清空了肠道,小猫花花精神抖擞,开始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接近饭桶,几次尝试用爪子去触碰饭桶,外表彪悍的饭桶吓得缩成一团。

追打男朋友

几个回合后,饭桶象柳宗元笔下《黔之驴》中的老虎一样,“技止此耳!”
渐渐对花花放松了警惕,也有了些忍让,叫声也细了很多,两猫的距离也慢慢缩短。

不多会儿,情势急转直下,饭桶开始对花花亮起了老拳,这下换花花缩成一团了。我在MSN的签名里写下“周饭桶开始打它的男朋友了”,于是乎惹来几个好事的三八婆(有男有女)问东问西。

桌子低下,两只猫一人占据一张凳子,花花步步后退,饭桶步步紧逼。跳下凳子,饭桶把花花追了个踉踉跄跄团团转。此时的花花再也不敢靠近饭桶,这两只体形相当悬殊的小猫都是初恋,不解风情。

我忽然想起有人告诉我说最好找有过交配经验的猫给饭桶,这样成功的机率会高些。

惨了,两只笨猫谁也不会。看我这皮条给拉的。

强扭的瓜

睡觉前我把它俩关在卧室门外,不知道这一夜它们如何渡过。

早上起床后我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看到花花在饭桶的椅子上睡得正香。饭桶则卧在沙发上双眼圆睁瞪着它。

两个小家伙心态不同。

花花自得其乐,心态很平和,知道眼前这一切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得来不易,能享受一天是一天,猛吃猛睡,对饭桶的愤怒视若无睹。而饭桶不同,它觉得一切本属于它的东西正被别的家伙一点点占据,优越感在渐渐失去,失宠的心态搅得它心神不宁,不吃不喝,连叫春也忘掉了。

这怎么行,我原本的动机是想让饭桶做妈妈,但眼下看来,我不是给它找了个男朋友,而是给它树了个敌人。

整个上午,花花依旧又吃又睡,醒来时还占了饭桶的玩具,在屋里到处追着玩。饭桶不顾一切地监视它。连我在卫生间洗澡它也没心思偷看了。

暂且不管它们,下午我要去三夫户外参加看片会。

(花花和饭桶体型悬殊)

不般配的婚姻

奶奶的,我刚从卫生间梳完头发出来,就看见刚才还对峙着的两个家伙,这会儿就已经摞一块儿了。大媳妇,小丈夫。见过马戏团猴子骑在毛驴背上吗?现在这情景跟那一模一样。

饭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顺,嘴里不停地唔唔着。可怜我家饭桶,象个千金小姐,这会儿正被一个眼睛流着脓水的流氓地痞欺负。

我悄悄躲进卧室,免得惊动它们。心里一阵绞痛,泪水都要出来了,真想冲出去踢花花两脚。

等我走出卧室,看到饭桶仍然躺在地上打滚,而花花嘴哄在食盘里拼命吃东西。饭桶背上一撮毛被打湿了卷成几缕,很明显,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洞房。

饭桶叫声依然凄惨,而花花却没心没肺地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对望着它打滚的饭桶看也不看。

(要出门了,回来再写)

晚上的FB大聚餐结束,驴友们相约去酒吧泡通宵,我心里惦记猫猫,所以告别朋友们。任大公子开车送我到大桥六线起点站,我坐车回家。

车开出几站后,上来的人已很拥挤。站我身边的一个娘娘腔翘着兰花指在打电话:“看到我的聊天记录了伐?可爱伐啦?嗲伐啦?……”声音飘在我头顶跟鬼叫似的,吐沫星子恨不得跟喷壶浇花一样,倒霉我正好坐在他的大嘴巴下面。大老爷们捏着个细嗓装什么可爱?当时我就把对花花的满腔怒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咬牙忍着想站起来跺他几脚的冲动。

易初莲花站,那死娘娘腔吊着大屁股挤下了车。怎么会有这样的超级大烂人?

骂完人了,愤怒排解掉了,心里舒畅了许多。

发现有时候我很阿Q。

到家夜里十点,打开门,饭桶在打滚,花花在睡觉,奶奶的,很想骂娘。

明天就决定送走花花,我宁可我的饭桶做老闺女,也不愿意让它遭受花花这无赖的污辱。

不知道有没有续了,快十一点了,睡觉去,明天一早还要去机场接北京开会回来的老公呢。

送走花花

中午十二点整,接了老公进家门。进门就看到我文中所写的那一幕:饭桶在打滚,花花在睡觉。

老公见状一声吼:“快点把这只叫什么花的给我送走,白吃白住还什么活都干不了,赖蛤蟆还吃不了天鹅肉!”哈哈,他在北京看了我blog里贴的以上这些字儿,情绪受了我的影响,比我还失控。

可怜的花花即将离开我家。我想在它临走前让它吃个够。小家伙正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极了,一天两个罐头吃得精光,还外加一大把幼猫猫粮。倒是我家饭桶,这两天我几乎没见它吃任何东西。

吃饱喝足,花花依然对地上打滚的饭桶毫无兴趣,自顾自跳上椅子睡起了大觉。唉,看来真的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实话讲,真的要送走它,我还是有些心软,可怜起这小东西来了。再等等,等它睡醒吧。

四月八号下午近五点,我送花花回到了从前的鸡蛋筐里,从王子再次变回乞丐。

附:花花身世

卖鸡蛋的大爷告诉我,这小猫原本的主人是一位老人,不久前去世了。他的老伴伤心不已,没有精力来养这猫,于是送来他店里。他们忙于生意,对它照顾很少。那老太太隔几天会来看望这小猫,每次看到,都会流泪。可怜的花花整天呆在鸡蛋筐里,从不敢走远。

曾听说过,有些小流浪猫一旦找到肯收留它们的商户,就会一步不离地呆在商家身边,想必它们知道,有个家总归是幸福的,比餐风露宿到处流浪安稳。

花花在到我家之前是没有名字的,没有人能告诉我它的具体年龄。半年多前,我刚搬来这里,它就呆在鸡蛋筐里,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在我家两三天时间,它干净了,漂亮了,吃胖了,能跑会跳,整天呆在马路边被风沙吹得流泪的眼睛也好多了。花花不是流浪猫,只是命运不济,才几次易主。

花花,我会经常去看你。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