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细密得如同一张编织精巧的蛛网,把我们这一行五十二头驴网罗其中。
上山时兵分两路。一队由子爵领队带领的轻装组登顶后下撤,扎营山下向导家的村庄里。另一队由风领队带领的负重组登顶后扎营山顶的寺庙附近。
我和Aiming跟了风领队的组。跟着其他负重的驴走在雨中的山路上,满脚泥泞。随海拔的逐渐升高,飘洒的雨丝也越来越轻柔。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我们是走在孕满水气的云雾中。
浅秋的群山,葱翠的绿色植被间夹杂着金黄的叶片,各色野花兀自开得绚烂。这些盎然的生命于世无争地扎根在这深山中,浸润在缭绕的雨雾里,洁净而通透。
静寂的山林中一定有灵韵的仙子存在,空气清新得足以让你抛开城市中所有嘈杂的凡念,令繁乱的心绪得以平静。
Aiming同学跟以往许多次一样,因心脏异于正常人而体力不支,被收队捡到。这次的收队是骨灰驴七哥,他用对讲召回前方带路的向导帮Aiming同学背包,一路上跟在磨磨蹭蹭的菜驴Aiming同学身后一步一挪。
收队是在行军中全队最辛苦的工作,不仅要求收队驴自身有极强的体力,而且要求责任心重耐心大。象我这样的就绝做不了收队,我若捡到这些掉队的菜驴,也许会气不打一处来,连跺带踹的发脾气。
七哥耐性真好,最终胜利把菜驴平安牵上山。
山顶寺庙周围已是花花绿绿的一片帐篷的海洋,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都已稀稀拉拉地扎上了帐篷,据说有四队人马今晚在此扎营。我们算是晚到的一队,看着周围地型能扎帐的地方已所剩无几,原本想在稀松的别人的帐篷缝隙里挤一下,没想到跳出两坨哥斯拉,说是这地方他们全占了,他们要给后到的同品种的哥斯拉们预留十三顶帐篷的位置。
这很好笑,就比如大家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空着一排座位,却有人跳出来说都不许坐,这些座位他全占了,因为下一站有他十三个爹要同时上来坐。
十三点。
风领队是个品格高尚的头驴,他不会去跟哥斯拉计较这些蝇头小利,只好带着队员在几十米开外的树林里开起了小片荒。而我们几位队员,就只好挤在哥斯拉的殖民地附近,一些草比较深、地比较斜的小慢坡上扎帐,看来今晚只好头高脚低地睡了。
山顶上,寺庙边,一间破旧的砖房里,独自住着一位七十三岁高龄的老大爷,我们的到来令他很开心。砖房共里外两间,里面铺着几张床,外面便是厨房了,原始的灶台烧着劈柴,灶台上还供了个天天被烟熏火撩弄得脏兮兮的灶王爷。
这个地方也被占领了,里外两桌坐着喝酒嘈闹的其他驴友。风领队说,那我们等他们吃好了再说吧,晚点吃晚饭也没关系。
等啊等,等到“饥肠响如鼓”(陈毅将军《赣南游击词》)。再看里面两桌人,一桌在做游戏,一桌正准备打牌。看来等他们走是没希望了,好在灶台空下来了。风拿了三包方便面,添了半锅水,我切好了牛肉和香肠,还放了一包榨菜进去,想不到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方便面在累饿交加时会如此美味,哈哈~~
面起锅,香气四溢,只是没地方可坐着吃。打牌的那四位扎好了姿势四平八稳地占了整张桌子。风、天歌、尾巴、小懒、Aiming还有我,碗放在灶台上撅着屁股吃得很起劲儿。
“天下驴友是一家”,这句话在这里行不通,这种如此自私的行为,自我踏入驴行中五年来还是头一次遭遇,所以我也不想玷污了“驴”这崇高的称谓,只好叫他们骡子喽。四坨骡子翻着白眼心安理得地继续占据一大张八仙桌打着牌,对我们哈着腰挤在灶台边吃面条视若无睹。
也难怪,没理由让别人跟你同一标准,驴也不一定都是互助的,但自私骡子这倒是头回见。
夜晚,雨中。我们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堆满了树干、油粘和木桶的小黑屋里,脚下老鼠乱窜,头顶吊几只头灯做为照明,杀人游戏在这样的环境中最有气氛了。
这小黑屋里的地型没办法让我们围成一圈,队友们坐着、站着或蹲着,两警两匪一法官。我是公正的法官,却被天歌指控我有偏向嫌疑。风站在圆木桶上,头都快顶到小黑屋的横梁了,搞不清的人以为他郁闷得想悬梁自尽,他的样子让我联想到周星星电影中那个满脸鼻血站在桌子上,“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唐伯虎,蹲着的人看他需仰视,连法官我也得仰视他。所以,枪打出头鸟,他死得最快也最难看。
scholl小猪、heite、逍遥和shirley在小黑屋最靠里的一排,头灯照耀区域最远处。小猪是这游戏的老手,杀手是不希望思维缜密的人多活的,所以多半他上来就得死。Heite和shirley比较常抽到杀手牌,大概过足了杀手瘾。逍遥是个自认为头脑清晰的思绪极度混乱者,不知所云叽叽歪歪长篇大论是他最出彩的地方,他能混乱到令全场所有人跟他一起混乱,哈哈。0537和yank面对面坐在木桩上,Aiming坐0537旁边,有一把他当警察被杀手杀后,临死力保杀他的杀手,遭到全场平民的唾弃,哈哈。ray、xhz和山鬼挤在我旁边紧靠着黑屋的木门,衣衣坐在风站着的木桶边,天歌、小懒和尾巴三个美女挤在唯一的一条长板凳上。能记住的位置就这些了,不知道有没有漏掉谁。
天混地暗一片混乱杀到深夜近11点,这才各自钻回帐篷。
这才知道,白天挤在殖民地附近扎营是个多么不明智的决策呀。此刻,殖民地大概正在遭受沦陷,哥斯拉们鬼叫着嚷得正欢。午夜十二点后还没有收场的迹象,全然不顾其他帐篷驴友们是否要休息。
离我们较近的一顶帐篷里啸叫声尖锐地传来,听声音那里面挤了六坨。我猜想他们是头戴尖顶黑帽、身披黑色长袍、骑着扫帚飞上来的,此刻正在帐篷里围着一口架在燃烧着木材的大锅边上,象格格巫一样边搅边转圈,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古玛雅时期的咒语,居然还有阿兹猫的声音。
格格巫和阿兹猫们想必是一夜不用睡的,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天刚亮鬼叫声又响起来了。我窝在帐篷里缩着脖子,感到外面已是巫婆巫师们统治的天下了。
瞪着眼看着外帐和内帐中间跑进来的长着细长脚的蜘蛛和其它几只叫不上名的昆虫,这也是巫术的一部分吗?没办法睡眠就早点起床吧。
寺庙旁边的厕所简直就是臭虫和蜘蛛的天下,满墙爬满了黄豆大的臭虫,不知道有没有人倒霉地被咬到PP。
向导带领一部分人冲顶,返回后又带一部分人去看火山湖。那是一片静逸的湖水,细小的雨散落在如镜的湖面上,一圈圈密密麻麻的涟漪漾开在水面,象草原上风吹过时簇拥在一起起舞的稚菊。
向下的路比上山时更糟糕,我的左膝盖也由于长时间泡在雨中受凉而旧伤复发,每向下走一步,就象有人拿榔头在敲碎我的膝盖骨一般。咬牙忍着吧,阿Q的精神胜利法此时是最有用的。——这不是最糟的情况,腿不会断的,区区一条FB线而已。我告诉自己。
泥泞的山路到头后是修成水泥路的盘山公路,我们已走到景区了。
午餐在花溪岸边的一家小餐馆解决,大家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顺便还淌了平板溪。清凉的溪水对热乎乎的双脚有舒缓疲劳的功效。太阳也探出头来观望我们,溪水里刷干净满是泥浆的登山鞋,再把透湿的衣服用登山杖挑着凉起来。
接下来出景区的路,风领队带着几个不能坚持走到底的FB分子坐上了旅游观光车,并受到我们的热烈BS。我的膝盖疼痛感有所减轻,所以我和Aiming同学想和另外几名队员一起坚持走到底。做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所以我不想半途而废。
返程途中,一路游戏到家。
大盘山,又一次开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