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imingoo 2009.07.19
自小喜欢刀。曾经把一根粗钢丝砸成铁片，然后再细细地磨出刃口来，变成像柳叶一样的小刀。也曾经把钢锯条拿去砂轮机上磨、成型，变得像飞镖一样。在印象中，我还曾经做过一套小小的刀，用来雕刻粉笔。想来，如果不是家境不好，可能我自小就变成了雕刻师、刀匠或者刀客。
与刀有缘分，与我的父母亲都有些关系。父亲是厨师，所以常有两三把刀在用着，用来砍的、切的和片的，厚薄形制各各不同。而母亲是裁缝，所以总有一两把剪刀放在成衣案上，除了大小，样式上却没有什么不同。由了这个缘故，家里有一样物事是不缺的，那就是磨石。磨石这个东西有很多种，粗的细的，长形的或卵形的等等。在别的孩子家里少有见过的磨石，有许多我都亲自用过。
母亲忙的时候，剪子就废得快，偶尔便会教我帮她磨。剪子的磨法相当特别，一下一下的，只能顺着推，其间手势还得平顺。剪子的刃口被磨成弧形了，剪子也就没法用了。父亲的刀我则磨得很少，大抵刀太大，父亲怕伤到我。
除了母亲的剪刀，以及家里那把劈柴的斧子，我只能磨自己的小刀。小刀的刃口也有特别的磨法，因为刃口薄，所以磨得要慢而轻，重了，刀刃就过火了，也就废了。而且要细磨，除了用细油石之外，最后几遍还可以用粗细不同的纸来磨，效果会相当明显——这样磨得的小刀，可以在作业本的一页纸上，轻轻地片出一层来。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哥哥辍学跟着父亲学了厨。这时候家境也好了些，父亲的厨技从热菜转到主攻凉菜，包括拼盘、雕刻之类。于是就有一大一小的两套刀具。小的只有三把，都是父亲请人做的。大的则是一整套，从专门的商店买来的。这些雕刀都不大，所以我的磨刀功夫就有了用武之地。但是无论我如何恳求，父亲总是不让我磨那三把小刀。他总说，自己用的刀得要自己来磨。我虽然不解，但也没法子，只好在那一大套的刀具里取了一两把，自己磨来玩儿。
久了，父亲见我实在对刀感兴趣，再加上他自己对一些文字方面的雕刻力不从心，所以便让我在他的一些食雕上刻些文字。我那时候正在练毛笔字，所以手腕上和笔法上还过得去，每每雕完，总是很得父亲赞赏的。再后来，等到学业紧了，实在没工夫做这些事，加上能做食雕的师傅也多了，这件事就渐渐放下了。
再过了些年，我开始在外工作，小刀就成了我生活中不能少掉的几件物事之一。不过再也找不到磨石可用，因为没有家的缘故，不能时时备着。但即使这样，我拿把小刀，随便在门框上、台阶上划拉几下，也比一般人磨得锋利。但是这样的锋利也最终出了问题，有一年我乘飞机便被扣了下来。安检人员说，好在你这刀是单刃的，要是同样大的双刃刀就得视作匕首，要把人给扣留下了。
所以此后就不再带刀。不再有刀，不再有磨石，所以渐渐地忘了这些事情，毕竟我是程序员而不是刀匠。终于的，在来杭州后，我在这新租的房子里又看到一具磨石，细细的水磨油石，感觉相当亲切。那天妻拿着剪刀过来说：这剪子被用坏了，能不能磨磨？于是我拿了磨石，垫上布，湿上水，细细地磨了一阵。一层层的石头如泥一样散开，随着水晕散去，剪刀变得渐渐锋利起来。我用拇指试了试刃口，最后在磨石上划拉了几下，交给了妻。
剪子磨好了，但想了想，就这几分钟，却也是二十来年的工夫呢。
